吊東

<盜墓筆記>短篇1、拉薩亂雪(去聽歌,歌好好聽!

拉薩的雪,白了又白,紛飛千年,連綿了久遠經輪轉響的聲音,澄澈了跪行著的人們的身影。

 

他是個沒有過去未來的人,所有他經過的一切都會消失,沒有記憶,只剩下本能一般的執著,所有他愛過的、被愛的記憶,早就湮滅在紅塵之中。

 

只有拉薩的雪,日復日、年復年,過去到現在,未曾變過的樣貌。

 

他又來到了這個最靠近天空的地方。

 

他不記得在他漫長的生命當中燃過幾炷香,只記得細小的焰火明暗,幾度要散,無聲細煙在空中纏捲、絲絲縷縷,乘載著人心欲求直達天聽。

拉薩不需要吧。

抬頭仰望,即是蒙古大漠眼中廣闊無垠的騰格里。

 

褪下藍帽衫,換上了這裡的衣裝,踩著凌亂步伐印過的雪地,他不知道他現在的模樣如同踏回神壇的歸天神祇。

 

耳邊似乎又傳來了古老預言,低低喃喃,輕聲訴諸無常未來。

但是他看不見,看不見那些低語所形容的,或好或壞。

 

他是個沒有過去未來的人,這些對他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。他的生命是由許多片段殘缺所組成,沒有因、沒有果,沒有最初始的開頭,他也就沒有所謂結局。

 

跟著人群踩著白雪堆積而成的道路,面向遙遠的那方,巍峨的山、沉靜安詳。

他跪了下來,學著人們的動作,俯身,親暱地對著山岳說著願望。

只有看著這麼悠遠山脈,他才能感覺到,其實自己也曾踏塵而來,度過漫長的時間、自己也是個踏過如此多時間軌跡的生命。

 

一是願他一切安好。

二是盼他一聲無擾。

三是求他一世天真。

四是許他百歲無邪。

 

也許他曾跪在這裡俯首千百遍,但他心底清澈明通,這一跪拜所求,是他畢生所願。

因為他仍不知道「他」的名字。

樣貌、聲音,幾乎什麼都不剩,但他心裡仍有那道影子。

 

天真無邪。

 

瑪吉阿米。

驀地就想到了這個詞,未嫁娘的意思。

 

他坐在路邊,老人給他捧了杯茶來,他跟著雙手接過,暖的、熟悉的酥油茶。

瑪吉阿米、瑪吉阿米、瑪吉阿米。

有個樣子在他心底沉澱,也許是他心頭那個瑪吉阿米的模樣。

 

「有個放不下的人吧?」轉著經輪的老人問他。眼中有他沒有的滄桑。

 

他也曾經有過一段滄桑的日子,但是看多了,超越了滄桑,所有沉重肅然都化作眼底淡然。

「……」他沉默了會兒,「愛人。」他覺得是這個答案。但他曾見過的愛都隨著時間一起消失乾淨。

 

……不,這個不一樣。

 

老人和他說了個故事,有關倉央嘉措跟他的瑪吉阿米。

這樣的情愛如同傳說,溢散在過往的時間裡,老人的嗓音低緩,一次一次,瑪吉阿米、瑪吉阿米……

他心底的樣子繼續沉澱,墜入深沉的心境裡聚合成一個樣子。那樣熟悉的模樣。

 

待到故事結束了,他們相對無語。

他想著瑪吉阿米的一雙眼睛,乾淨的好比拉薩的天空。

 

瑪吉阿米、如夢似幻,未嫁的姑娘。

他坐下來,倚著沉默的布達拉宮、倚著過去的時間、倚著經輪輕響的聲音。

然後他彷彿了聽見了誰說話。

一遍又一遍。

「小哥。」

「小哥、張起靈。」

「悶油瓶。」

 

他轉頭去看。

然後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笑了。

「瑪吉阿米。」找到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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